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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边三馀录(书摘)】三边三馀录(十四)

2014-06-05 16:03:38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殷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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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(十四)《百泉帖》中的几个问题

  ——学傅新得

  《百泉帖》,清康熙二年癸卯(1663)四月,傅山赴太行山南麓的百泉山(今属河南辉县),专访理学名士孙奇逢(字锺元),为其母贞髦君求撰墓志。傅青主于旅次间“携得旧录子书一册,再略流览,一批行间”。[清傅山《百泉帖》首页,三晋出版社,2012年3月。]这便是今日面世的《百泉帖》名迹。《百泉帖》凡一万六七千言,文字与《霜红龛集》卷三十四“读子三”、三十五“读子四”有关章节互有异同[清傅山《霜红龛集》下册]。“百泉”墨册后为阳曲文士贠生荣所藏,贠氏专请寿阳刘霏(霏本作上雨下飛,同霏)、字雪崖者赏鉴并题跋,复由刘霏子刘嵩峙(字岳秀)摹勒为九十六石。[清傅山《百泉帖》末三页。]拓本剪装为上下二册,藏于贠家凡数十年。民国代清后,《百泉帖》为辛亥老人宁武南桂馨所得。迄于1949年,南氏将大部分财产捐献归公,遂将所藏图书数千件献于山西大学图书馆,《百泉帖》也在其中。[清傅山《百泉帖o出版说明》,三晋出版社。]2012年山西大学逢110周年校庆,此帖由三晋出版社影印出版,昭于天下。

  在临习此帖时,有几个问题值得注意。

  一是子侄代笔问题。

  刘霏在短跋中说:“自”楚地帖“下疑为寿毛或寿元临。是行寿元实从之,并附刻于后。”[清傅山《百泉帖o刘霏跋语》,末二三页。]寿毛是傅山子傅眉,寿元是傅山侄傅仁。二人皆工书。据《霜红龛集年谱》,癸卯“四月至辉县访孙仲元奇逢于百泉,犹子仁侍行”。刘霏的意思是明白的,自“楚地”后的墨迹(刻为15石)都是随行的傅仁临写的。故而在《百泉帖》中置于“附刻”的位置。刘霏是傅山逝后百年的学傅大家,他的话是可信的。傅山本人在杂记《不为人役》中也曾说到子侄代笔之实:“俗物每必面书,以为得真。其实对人作者,无一可观。”“又辄云能辨吾父子书法,吾犹为之掩口。大概以墨重笔放、满黑桠杈为父,以墨轻笔韶、行间明婳者为子。每闻其论,正詅痴耳。三二年来,代吾笔者,实多出侄仁,人辄云真我书。人但知子,不知侄,往往为我省劳。悲哉!仁竟舍我去一年矣……乙卯五月偶记。”[《傅山书法全集》第七集“笔韶行间,里轻明嫿”与《太原段帖》“墨轻笔韶,行间明婳”略异。]由子侄代笔应酬,子侄在时并非鲜见。傅眉字止于其父学黄阶段形势,故“墨轻笔韶,行间明婳”;傅仁字更似傅公后期之磅礴无羁,故“墨重笔放,满黑桠杈”。如果刘说不谬,我们就掌握了一把判别傅氏父、子、侄三人书法的钥匙。这些年出版的《傅山书法集》不少,每览其中作品,总觉佳者高不可攀,劣者不堪入目。今日有了这把钥匙,以《百泉帖》后15面的杂记、诗作为参照标本,便可毫不费力地将傅仁的临习之作纳入另册了。

  二是几则关于书学和碑帖的品评。

  论书方面有:

  关于《兰亭序》“死生亦大矣”,傅山说,“兰亭记古人云,死生亦大矣,引《庄子田子方篇》中语。原文是,”死生亦大矣,而无变乎己,况爵禄乎!“说到楷书,《百泉帖》有一句话:“楷书无帖意,摆磊齐整,只是泥塑帝王像耳”。傅公同意此说,但又指出,这本是前人的经验之谈,却被某一装腔作势之徒拿来在他面前卖弄。傅山揭此,有两层意思:第一,作楷书难,难就难在写不出帖意,状若算子,死气沉沉,千人一面。能像钟、王、虞、颜那样写出生气,写出特点来,不是易事。第二层意思是,学书欲入帖、欲脱俗,除了读书临池之外别无他途。装腔作势、显奇卖能毫无用处。说到草书,傅山说:“王字草书,艸、竹互用”。并不像一些人说的竹字头必作“卄”,草字头一定要写成“上丷下一”。在许多书家的笔下,草和竹是不分的。说到古人作书不避错,傅山说:“介休张公孙家有石经《周易?韩康伯系辞传》,精神圆秀,殊不方削。‘無’原写‘旡’,而后改‘無’。古人不避错也。”这段话可窥二意:一,人非圣贤,作书时笔下误是常有的,改过就是,何必另纸重来。二,“精神圆秀,殊不方削”八字,道出了先生于书法的审美取向。说到己书变法。傅山说:“少年时徒坏纸笔,但习恶书。近始稍解,已眼花手颤矣。每展观古人法书,惭愧交至。即紫枝亦须破命为之,始得成就。”[以上论书引文皆见《百泉帖》下册,不再出注。]论者向以傅山少学赵董,老学颜鲁公而变法,进而卑赵尊颜,半是政治原因,半是出于近乎偏激的秉性。这是对的,但傅山书法的成就多半是中年后变法使然。傅书少年得益于赵董之柔润绰约,后因世变,“薄其为人,遂恶其书”。然而中后期的傅书并未丢弃“柔润绰约”,倒是在润秀圆转中多了雄风强势,在平稳宽绰中多了磊落大度。傅书最可贵处在于经意中的正极奇生,也在于不经意中的神来之笔。所以他说,“始欲如此而不得如此者,心手纸笔,主客互有乘左之故也。期于如此而能如此者,工也;不期如此而能如此者天也……神至而笔至天也,笔不至而神至天也。至与不至莫非天也,吾复何言,盖难言之”[《霜红龛集》上册]

  说碑帖方面有:

  关于《石经》残石。在《百泉帖》下册,傅山说:“前碑全无足存,只得一‘纯’字不失耳。无为一字姑容一碑之理,求速磨之。且碑后原无蔡伯喈甫撰并书之字,不知何故,妄人添此数字,大失汉碑之体,若传之遗笑海内无了休矣。磨停当了,烦寄一声,自有报也。切切。”偌大一碑惟存一“纯”字,既非汉隶,又无蔡邕书款,还被指为东汉明堂石经残碑。傅山认为是“妄人”添字,故“求速磨之”。傅山嗜古成癖,而于此碑则不以为意,实际上是嗜古的另一种表现形式,怕的是流传下去无了休地遗笑海内。

  评某帖。《百泉帖》下册傅山有一段帖评:“婉转侧结,过于”宝贤“,圆秀则不及”宝贤“矣。连络处多不通。由于钠(那)时不想当时如何下手,故有此病,颠倒作态,头目(此二字不确)居胜。”“宝贤”即《宝贤堂帖》。明藩晋庄王世子朱奇源堂号宝贤,奇源受父命,将晋前古法帖,晋迄于明之帝王书、王羲之、王献之传世书,两晋、南朝、唐宋元名家书,晋藩所藏宋元明名家书,刻为十二卷,可谓洋洋大观矣。《霜红龛集》有《补镌宝贤堂帖跋》,讲到明时兰州肃藩重刻宋《淳化阁帖》,开封周藩刻《东书堂帖》,太原晋藩刻《宝贤堂帖》。他说,“今此三本,并行人间。《汴帖》抚勒无丰采。《肃帖》体肥,浓态侧出。《晋帖》圆秀遒媚,出周、肃上。二王钩勒,犹为精妙。”[清傅山《霜红龛集》上册,第523页]《百泉帖》这段评帖语,说到彼刻婉转侧结优于《宝贤堂帖》,但圆秀则不及,由于不知当时书家如何下笔,故脉气不通。此言是指“肃帖”,“周帖”,抑或别个什么帖,都不重要了。要紧的是,傅山以书法大家的慧眼品评石刻优劣,每言必中肯綮。所以段(左系右辛)说,他自入傅公门下“双钩抚勒皆先生教而受之也”,这并非全是尊师之言,事实本来如此。

  三是就书学传家示子孙。

  在《百泉帖》中傅山说:“昨见莲和尚临王右军七八帖,甚可喜。吾且几为此事死,尔复欲造此三昧耶?万万不可开此门户。传语后人,勿复学书,老夫痛徵无矣。”书学之于傅山家族,既是家学渊源,也是遗传基因使然。因此,傅山的子侄傅眉、傅仁皆善此道。当傅山看到孙儿傅莲苏(莲和尚)临王羲之七八帖,像模像样时,心中一喜。但转而又想,自己得名于书法,得益于书法,同时也因书法惹来一些烦心事。一是“为人所役”,很难满足求字者的非份之想、非礼之行。二是臂痛难忍,心力交瘁,“几为此事死”。子侄辈卓然成家,孙辈眼见得又要登堂入室了。想到亲身所历烦心事,傅山半是气话、半是真情地劝孙辈们休要开这个门道,傅氏后人也不要再以书法传家了,这样就免老汉臂痛心烦了。

  四是值得注意的几则题跋文字。

  《百泉帖》的跋文既回答了此帖收藏、上石、捶拓、装帧情况,又昭示了傅后百年山西及周边省份文士们尊傅学傅的盛况。刘霏数行行草跋语,笔墨体势全类傅公。若不是“受川刘霏识”五字在,是傅是刘,殊难分辨。他无疑是清代中后期学研传承傅学、傅书的一位高手。帖末的贠生荣小楷跋语,书法工工整整,法度森严,二王意象中兼有傅公笔致。他既是傅山书法的重要收藏家和传播者,也是继段(左糹右辛)之后专志于摹勒傅书、弘扬傅学的书法和镌刻名家。从《百泉帖》刘、贠二跋,联想到《太原段帖》首页“清苑后学王鳦”撰文,“太原后学段维宸书”的小楷书序,体秀格高,全是傅青主家数。而帖尾段(左糹右辛)《俚语自序》小楷,明显带有难于掩去的二王根柢,而其平平稳稳的结构,奇正天成的点画,显然是傅书风骨。段(左糹右辛),字叔玉,清初太原县人,工书法,精摹刻,康熙十三年(1674年)拜傅山为师。傅书《太原段帖》即由他摹勒上石,《宝贤堂帖》初刻失散后,清初的重刻本,凡73石就有53石为段氏摹刻。20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在古晋阳县文庙的太原二中读书,同班有段遐者即其裔孙。文庙东横街有段(左系右辛)故居,横街与东街相交的西北角有段(左糹右辛)所书“青主访段处”五字,当为傅公殁后学生对先生的纪念。段维宸,自云太原段氏,但1994年福建省福清市所编《福清市志》“知县更迭表”栏,记其为河南人,举人出身,康熙三十年(1691年)为福建省福清县知县。想其祖籍太原,清初已占籍河南。王鳦虽为今河北保定清苑人,但“总角时即闻山右有公他先生,稍长学其书、读其文”,“心窃好之,盖常以不得游先生之门为恨”,岁癸亥(1683年)即傅山逝前一年,“以假馆魏榆(即榆次),始受学于先生”。从这里可以证明,有清二三百年间,傅山学问书法影响是何等深远。

  百多年间,山西及周边省份有这么多学傅高手,可惜山西左有太行,右有吕梁,北有紫塞,南隔黄河,历来比较封闭,埋没了许多人才。像上面提到的段(左系右辛)、刘霏、贠生荣等人书佳而名不显。他们在创作而外临习傅山的书作一定很多。这几年围绕傅山的《丹枫阁记》有一桩公案。为了证明1985年文物出版社、1993年上海书店、2007年山西人民出版社所印辽宁博物馆本《丹枫阁记》是临本而非真迹,林鹏先生访到了真迹,在出版真迹的同时公布了1934年商务印书馆据此影印的《丹枫阁记》,以及真迹藏家祁县渠氏所藏清代寿阳刘霏依此墨迹所刻《丹枫阁记》的旧拓。还撰写了文章,出版了《丹崖书论》、《<丹枫阁记>研究》。林鹏先生的判断肯定是正确的。但是,我们换个角度看,辽藏本是不是像段(左系右辛)、段维宸、刘鳦、刘霏、贠生荣这样一些傅山的学生和后世追捧者的临件呢?那时他们心里只有虔诚和崇敬,只有学习和模仿,哪里会想自己是在造假呢?所以我说非傅山书而羼入傅书中者既有子侄的代笔,又有“粉丝”们的临摹之作。这也是目下学习和研究傅山书法的一个重要课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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